虽然我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我想此刻它应该看起来有些冰冷,甚至恐怖。
而我身前的女孩却好像没有看见这一幕,她的视线游离,有些飘忽不定,正期待着我的回复。
第一时间就答应或拒绝完全不是我的风格,虽说我压根就没打算答应她。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教学楼的角落沉默不语,隐约间,我看见她的双眼中有了些雾气。
不要这样好不好,这样搞得我就是坏人一样。
“这位同学,可以再说一遍吗?刚才风大,没有听清。”我用着尽可能温柔的语气说道。
怎么可能会听不清...在这个饭点,所有人都在食堂里奋战,四处显得十分安静。而身处角落中的我们,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风来打扰。
这不过是我对她的回应罢了,我希望她能够听懂我这句话中所藏的含义—‘抱歉,我拒绝’。
很显然,这时候最好的回应就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或是转移话题,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开。毕竟相识一场,有些话说明了就伤人了。
但很可惜,这个女孩忽视了我的善举。
“欸,好的。”她先是有些吃惊,然后晃了晃脑袋,柔声说道:“许仪学长,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
多么完美的直线球,这意料之外的答复让我有些手足无措。
这么单纯的孩子是怎么上的高中?还是说她期待着我的答案能有所转变?
不管是哪一种,这个家伙都有够蠢的。
“抱歉,我们不适合。”
可就在我说完的那一刻,我后悔了。
就像是想把几年来的怨气宣泄出来一样,我的声音在我自己听来都有些渗人。
每每成为女生们这种惩罚游戏的对象,我难免会有些不喜。
可这一次,是我第一次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
四周安静的出奇,晶莹的泪珠在她的眼中打转,看向我的眼神都有些哀怨。
就在我思考出应该如何弥补自己的过错之前,她快步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我不得不苦笑了一声,然后漫不经心地向教室走去。
“恋爱吗...不存在的啊...”
真是讽刺,曾经对爱情充满希冀的我竟会厌倦它到了这般地步。
可这压根就不是我的错,我才是受到伤害的那一方,没有在那种落差中沦落成行尸走肉已经足够我骄傲了。
我和那个在我的心中留下难以弥合的伤疤的女人早就毫无瓜葛了。自从分手以来也再也没碰过面,甚至连路过她学校附近时我也总会小心翼翼。
或许我该庆幸这是一座大城市,它让你每天都在邂逅,却无法重逢。
一见钟情的下场大多都是曲终人散。
然而与那时的我相比,孤身一人倒是自在了许多。
不必在同女友闲聊这一方面耗费时间,也不必因为约会而把大好的假期时光浪费在购物中心。
上学,无氧运动,休闲娱乐和睡觉,这四大基本要素构建了我单调的高中生活,虽说不是多姿多彩,但至少不是索然无味。恋爱那种沉重的东西,还是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为好,我可不想再体会一次那种伤痛。
只不过,不时还是会有点寂寞罢了。
“真可怜哪...”
轻浮地女声从身后传来,那其中浓浓的挑衅意味让我不禁有着一丝怒意涌上心头。
“这可真是稀客,风纪委员长有事吗?”
“无意间路过高二校舍,结果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特来叨饶。”
“你是找茬吗,白沁同学?”
转过身去,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有着茶色卷发的女生。
纵使向来不对头,但我不得不承认她是个美人。
那茶发的发梢略微有着烫过的痕迹,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地飘动。稍经修饰的头发与那小巧的瓜子脸相衬,将她的魅力全盘托出。
可她的烦人的程度却也是一流。
只见白沁皱了下眉,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纹着‘风纪’二字的袖章说道:“就是找茬你又能怎样?区区一个渣男罢了。”
连掩饰的话都不用了,满口都是挑衅的话语。一时间,我竟觉得有些茫然。
论地位,我一个普通学生自然比不过身为委员长的白沁;可若是比声望,已经成学校公认渣男的我就更没有优势了。
“难道你不想摆脱这种生活吗?”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白沁。
“你到底想干嘛?”
“来劝你将这种事反馈给学校”,白沁义正言辞地说道:“这种双向欺凌,我们委员会可没有那么大的实权来解决。”
这对头突如其来的关怀让我一愣,然后摆了摆手说道:“算了,我还挺享受这种被表白的感觉的,感觉自己还挺受欢迎的。”
“不要拿你自己开玩笑,我知道你怎么想的。”
“那你倒是说说看?”
“是想让自己头上一直挂着这个渣男的名号吧?不就是被甩了吗?你这个家伙,自甘堕落也要有个限度!”
简直一点不错,渣男这个称呼是一剂良药,随时麻痹着我的神经,让我远离那份失恋的苦恼,忘记那颠覆我人生的一夜。
我也曾试图去原谅,去假装没有事情发生。
可我那颗易碎却又执着的内心,让我完全没有办法原谅。每当想起那时的场景,心中便隐隐作痛。
明明她可以无数次的原谅我,不管是约会迟到,还是发生争执。
而我,这个自私的家伙,却无情到将曾经的一切都当作过往云烟。
一刀两断!
唯一残存的一点感情让我没有说出分手的原因,而外界的揣摩却如期而至。
从感情纠纷到血缘亲戚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可是当这些猜测中的一种成为主流时,真相似乎也已经不重要了。主流便是“真相”,当事人的辩解在他人眼里不过是徒劳的掩饰罢了。
同样的,这次主流的猜测最终也被所有人所公认——我对她已经厌倦,选择重新开始。
而在不知不觉中,我也被扣上了如今这顶渣男的帽子。
逐渐的,大多数人与我的距离越来越远。
选择站在自己的身旁的人也变得寥寥无几。
我第一次体会到了所谓的校园冷暴力,成了学校内最不受待见的人之一。
女生们的惩罚游戏也是多了一项——向我表白。
而那些表白者,也都有着相同的特点。
她们都正在经历着类似校园罢凌的事情。
也许是出于同情,我往往会逢场作戏。尽量配合她们去表演。只可惜,这只是在加深我在学校里的恶评罢了。
她们却无人知晓,这个所谓的渣男,才是被伤害的那一方。
没有憎恨,没有恼怒,我所能唯一感受到的无尽的心痛。
尽管如此,我也从未辩解。
我有我的尊严,哪怕是分手,也不能这顶沉重的担子落在女人肩上。
只可惜,爱的越深,伤的越痛...
“你以为我是因为什么自甘堕落的?如果不是那个叫谷秋雪的女人干了那种事,我还需要堕落吗!”
我简直是在歇斯底里的嘶吼,可疯狂中却透露出一丝绝望。
“可是秋雪她...。”
“抱歉,就这样吧,是我过激了。”
趁着自己还能保持理智,我非常粗鲁地打断了白沁的话,早一步结束了这个话题。
“等等,你...”
“不好意思,我不舒服,先走了。”
面对想要拼命解释的白沁,我直接选择了无视,转过头后奔跑着离开了现场。
不知不觉间,眼睛竟有些湿润,对她的思念又涌上心头。脑海中那道靓丽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开始褪色,朦胧的浅灰色让人一时间感到有些生疏,努力地去回想她的容颜,却不过是徒劳。
不公平...
明明已经选择遗忘,明明已经连她的外貌都记不清楚,可是那份分手时的痛楚时至今日却已经烙印在我的心中,无法忘怀。
当确认自己和白沁拉开了足够的距离时,我在一扇窗前驻足。眼中的几滴热泪顺着面颊流下,却被迎面的微风缓缓吹干,这种粘稠的感觉总会让人觉得不适。
不远处,隐隐有着哭声传来。
低头看去,却见到三两个女生正手足无措地围着一个泪流满面的娇小女生,似乎是想要安慰却不知从何下手。那个娇小的女生,我总觉得有些熟悉,稍作回忆,不禁觉得有些尴尬。
是那个中午向我表白的高一女生啊!
我在不经意间竟然跑到了高一的教学楼来了。更重要的是,虽然自己拒绝表白在情理之中,可看到被自己弄哭的女生还是难免会有一种罪恶感。
突然间,一只手重重地搭在了我的肩上。
“发生了什么事,居然不跟我祝渊大人说说?”
有些无奈地转过身,我看着眼前这足有一米九的大块头。
结实的身板,出众的体育才能,再加上温厚老实的个性,祝渊可谓是学校里的名人。与我这种女生眼中的过街老鼠不同,他向来非常受欢迎。
同时,他也是为数不多知道真相的,我的好友之一。
我颇为无奈地说道:“这里是高一吧?”
“我的许仪GPS向来都是很准确的。”
“不许把跟踪说的那么高大上!”
祝渊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就是碰巧看到你往这边跑,就跟过来了。”
“比起这个,”他用手指了指窗外,“居然把人家弄哭了,没点表示吗?”
“不想有什么表示。”
“那你还特地跑过来干嘛?这次表白怎么看都不是欺凌吧。”
“谁知道呢...话说我刚才遇到白沁了,一下子没控制住...”
“白沁吗...又是和谷秋雪有关?真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这么纠结于你。”
熟悉的名字再一次出现。
“我说,祝渊。”
“怎么了?”
“你真的觉得我没有错吗?”我抬起头,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
就像是在寻求救赎一般,我渴望着他能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可这一次,那个向来直话直说的祝渊犹豫了。
或许是本能的想要告诉我‘没有错’,他紧紧抓住我的肩膀,但不知为何却欲言又止,别过头,用着他所能达到的,最悲伤的声音回答了我:“这种事情...怎么说得清谁是谁非啊。”
不得不说,这意料之外的第三选项让我稍微有些失神,但最后还是笑了笑便接受了。
开玩笑的拍了拍他坚实的后背,我带着些许无奈的说道:“这可真有你的风格呢,两边都不得罪。”
“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的哦,因为某个高个子的大帅哥就是这么个充满包容力的暖男啊。”
“好恶。”祝渊略显嫌弃的瞪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杨茹欣让你去她办公室面壁思过,动作麻利点。”
杨茹欣,这熟悉的名字让我面部不断抽搐着,笑容也变得十分僵硬。
“唔...意料之中。”
“‘居然当着自己姐姐的面向女生表白,翅膀硬了啊。’这是杨老师的原话。不清楚的可能还以为是个弟控呢。”
“哈?这一听就是大龄剩女的忧伤吧,而且我怎么记得是我被表白啊?”
“你有胆你去当着她面讲,不要对着我抗议。”
“算了吧,我可还想多活几年。”
“不好意思,打扰了。”
象征性的敲了几下门,还没等有人回答,我便很自觉的进了房间。
在那被各种文件弄得略显杂乱的私人办公室里,仅仅只有一张办公桌还显干净,而那张本就不大的桌子上趴着我那因为处理各种繁杂事务而无精打采,抓紧一切时间补充精气神的异姓姐姐。
本来应该如此。
可事实上,这完全不是我认识的办公室。
各种资料、文件,被按照一定标准整整齐齐地收拾成了一摞摞、原本布满灰尘的窗台上已经光滑的好似一面镜,而那对我十分严格的姐姐的座位上也是一个同为高二的女学生。
“不好意思,请问杨老师呢?”
本想直接询问,但却没有任何回应。
悄悄走上前,我细细打量着这个女孩。
那细长的双眼紧闭,均匀的呼吸声虽然细小,但终究还是没能逃过我的耳朵。
这个和我同为高二的女学生,居然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也正是如此,我有了这样仔细观察的机会。
只能怪造物主太过的偏心,缔造了这样足以让众多雄性倾倒的女生。
不,恐怕说是女神也不为过。
一头乌黑的秀发显得柔顺而富有光泽,略显单薄的裙摆下那双修长的大白腿也足以令思春期的男生们浮想联翩,再配上绝美的面庞,一时间连我都不禁有些失神。
倾国倾城...
恐怕只有这样才足以形容她的容颜。
这样的外表再加上那种仿佛是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她在男生中的受欢迎程度也就不言而喻了。
身为学生会会长,北宫羽在学校里可谓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人。
不光相貌惊艳,她那出色的学习成绩也令人惊叹不已,不管是小测试还是模拟考的成绩都是名列年级第一的牛人。
无论其他的人怎么努力,北宫羽的第一名总是雷打不动。
渐渐地,这个完美的‘全能女王’便成了全校男女生仰慕的对象。
可估计没有什么人会想到,这平日里的高岭之花也会有着如此可爱、柔弱的一面。
但却我总觉得除了这些变化之外还有那么一丝违和感。
环顾四周,原来是窗帘没有拉上。
对于急需在课间补充睡眠的杨茹欣来说,办公室中的阳光可谓是大敌,因而定制了一款加厚的深棕色窗帘。甚至在我的印象中它还从未被拉开过。
这样大敞着是会被骂的吧...还是拉上为好。
“你在干什么?”
就在我行动时,清脆但又显得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过头去,那原本还在午睡的少女正一脸警惕的看着我。
“抱歉,打扰你睡觉了。”
“没关系,本来我的睡眠质量就很不好,有稍微大一点的动静就醒了。”
她那细长的双眸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问道:“比起这个,你来这里干嘛?”
“我来找杨老师。”
“那很抱歉,虽然杨老师的这个房间很乱,但也没乱到会把能够让你兴奋的物品随便乱放。”
“你在说什么...”
这般无厘头的应答让我有些茫然无措。
“脑子坏掉了可不是小问题,我只是被叫来的。”
“哎呀,真意外呢。”她用那白皙的手遮住嘴,有些惊讶地说道:“我还以为欲求不满的渣男同学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某种欲望才出来觅食的呢。”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非常糟糕,那已经不是渣男而是变态了吧...”
“可是某个变态同学刚才...”少女顿了顿,用双手环抱住那并不算丰满的胸部后方才说道:“明明用着龌龊的视线将人家上上下下全都看遍了啊。”
“太夸张了吧。啊,既然你一开始就是醒着的为什么要装睡啊!”
话说,你大可把手放下来,那青涩的发育连我前女友初二时的水平都比不上。
当然,这样的话我可不好当面说出来。
“只是对变态同学接下来的行动有些好奇罢了。”
一脸黑线。
这个家伙从一开始的所有行为都是以拿我取乐为目的。
说真的,很难将平时冷艳的高岭之花与眼前这个毒舌女联系到一起啊。
似乎是不满足,她继续补充道:“但当我发现你试图拉上窗帘时就明白你图谋不轨,为了捍卫自己的贞操,我不得不醒来。”
北宫羽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继续投我以鄙夷的目光。
“拉窗帘和图谋不轨之间有关系吗?”
“在这种环境下拉上窗帘不正是图谋不轨的前戏吗?”
“给我向全世界的窗帘道歉啊!”
不好意思,我有些想问候一下这位小姐的母亲了。
就算再怎么一马平川也不能如此地天马行空啊。
“你把我想成什么样的家伙了?”
“欲求不满的变态色狼。”
“明明是你自己YY太多了吧!”
“**未遂的家伙居然还说我?”
“卧槽,你...哎呦。”
就在我试图和她反驳的同时,一本教案十分利索地命中我的头部。
“**未遂?”
如同从九幽之中复苏的活死人所发出的一般,这熟悉的声音简直毫无生气,让我听后不寒而栗。
艰难地转过头去,我几乎是用讨好的口气喊得她。
“老姐...早、早啊。”
像雄狮一般的金色长发披在身后,来者给人一种霸道和冷峻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如果她没有那严重的黑眼圈的话。
北宫羽早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先前的那副傲人态度也是有所收敛。
而老姐一脸冷漠地坐到椅子上,然后非常自然地翘起二郎腿,冷冰冰地说道:“你有十秒钟的时间来解释,不过你最好拿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答复。”
“如果不满意的话我会怎么样?”
“也不会怎么样啊,最多把你打到生活不能自理,又或是让你少了中间那条短一点的腿。‘性盛质哉,割以咏志’对吧?”
说着杨茹欣歪着脑袋,十分勉强地给了我一个“动人”的微笑。
身上的某处感到一股恶寒,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没有一点人权啊...
许仪同学说不定是家里充话费送的呢。
“杨老师,刚才是我正在和你弟弟开玩笑。”
一个悦耳的声音在我之前开口了
一时间我竟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先前戏弄我取乐的少女竟然在帮我说话!
“开玩笑?”
“对啊,可惜没什么反应很没意思。”
我还能有什么反应...
羞红着脸然后扭扭捏捏的辩解吗?
这种羞耻的动作怎么可能有人干的出来啊。
“这样吗,我还以为我家傻弟弟又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了。”
杨老师长舒一口气,然后捂着额头有些焦躁的说道:“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他脑子是怎么长的,从小就一直在犯傻而且自己还毫无知觉。”
“我什么都没干过吧。”
“大人说话时小孩子给我闭嘴。”
没有任何预兆的,又一本教案就招呼在了我的脸上。
剧烈的疼痛让我眼睛都有些发酸。
总感觉刚才鼻梁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如果力度再大一点我可能就要在医务室里度过今天下午了。
奇怪,应该是我和那个毒舌女一个年纪才对吧。
“老师和弟弟感情还挺好的啊。”
“怎么可能!”
我们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又是一本教案飞来,这次它非常精准的命中了我的额头,巨大的力道让我一阵恍惚,差点坐倒在地上。
明明隔了五六米的距离,老姐摔教案时目光却根本没看过来。
你是小李飞刀的传人吗?
这种准头还不去扔飞镖真是可惜了啊。
“虽然才收拾过,可老师要稍微注意下才行啊。”
北宫羽撅着嘴,似乎是有些不满的说道。
片刻前还整洁无比的办公室,在老姐的几波攻势下渐渐有了恢复到先前模样的趋势。
“抱歉,之前麻烦你了。”
“哪里,毕竟这是条件啊。”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这房间请家政公司来恐怕也没你做得好。”
“您过赞了。那么老师,许仪同学我就先带走咯?”
“拜托你了。”
“欸?”
背后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然后我便被推到了北宫羽身旁。
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感觉我成交易筹码了啊。
“Stop!有谁能给我解释一下什么情况嘛?”
不管你们是什么py交易,但作为当事人的我应该有最起码的知情权吧。
“如你所见,作为把你抢到我手上的代价,我帮老师打扫了卫生哦!”
北宫羽冲我微微一笑,平静的说道。
“抢到你手上?”
“就是到学生会来任职啊,我们高中这种可能会影响学业的事情一般不都需要有家长许可的吗?”
明明都选择特殊手段了,为什么还要走正常步骤呢?
还有,我从来就没听说过‘姐姐’也是算在‘家长’这个词的解释里的。
虽然有不少和老姐同一年龄的人已经为人父母就是了。
“总而言之...我被卖了?”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哦,变态奴隶许仪同学。”
“这样啊,那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急着干什么啊,事还没说完呢!”
北宫羽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领,把我揪了回来。
“抱歉啊,我没有那个闲情雅致和你们说笑。”
“玩笑?我说的是真的哦。色情的许仪同学。”
看着北宫羽那狡黠的笑容,一丝不安涌上了我的心头。
我向杨茹欣投以求证的目光,不出所料,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不是吧?把我卖了姑且不谈,就算是卖了,我也不至于只值一次打扫卫生的价钱吧!还有上宫同学能不能请你不要再给我的名字加前缀了?就叫我许仪你会死吗?”
“说实话,你能值一次打扫卫生的钱我已经觉得很欣慰了。”
“但我听其他女生说直接喊你的名字会怀孕哦。”
“我这么没用和可怕还真是抱歉啊!”
原本我还以为别人眼中我至少也是个渣男,可现在我发现自己已经变成异常廉价的可怕怪兽啦。
突然感觉想蹲在地上画圈圈呢。
“嘛,这也是好事啊,毕竟让你到学生会任职比你整天无所事事好多了。”
“可我是归家部的啊,不想去可以拒绝吗?”
初中三年的学生会长已经把我累的够呛了,学生会干部这种东西谁爱当谁当。
再说了,我也不觉得渣男有什么声望足以进入学生会。
绝对有鬼。
“你有意见?”
老姐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我的跟前,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恼怒。
“额...我能力不足,你们还是另请高明比较...”
还没说完,我的直觉便用最大音量对我发出危险的信号。我只好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一记堪称完美的直拳擦着我的面颊打过。
“下一击会瞄准脑袋哦?”
“请务必让我加入!学生会什么的最好了,哈哈哈啊。”
不失礼貌地尬笑着,我的后背已被冷汗所弄湿。
在死亡与妥协这道二选一的题目里,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超危险啊啊啊!
刚才那一拳就仿佛是无常索命。
怕不是和某秃头学的。
要是不是及时改口,我这学期估计就要休学了!
“既然你难得这么老实,那你最近招蜂引蝶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老姐冷哼一声收回拳头,然后拍了拍我的后背说道:“以后你晚上就好好跟北宫羽干吧,我会和你爸讲明的。”
“请多指教了哦,渣男同学。”
“麻烦你至少加上名字吧...”
可怜我坚持了快一年的归家部的全勤奖泡汤了。
完全就没有人考虑我的感受啊!
‘渣男’也是有人权的啊!
每周六的最后一节课的效率注定是最差的。
明明还在上课,教室里的学生却有不少已经按捺不住了。
或是小声闲聊,或是偷看小说,甚至有些学生当着老师的面眉来眼去。
对于这些现象,起初老师还是管一管的,但估计是由于老师自己也不是很有干劲上最后一堂课,变放松了对我们的管理。
再加上本班的成绩一直都还不错,只要你不是太过火,老师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本来我也是那为数不多的上课认真听讲的好学生之一,可是唯独今天,我却没有什么心思听下去。
一来,我实在是无法理解那个老是把‘洛伦兹力’说成‘轮子力’的物理老师在说些什么,那半吊子的天津话实在是将我折磨的有够头疼的。再者,一想到今天下午就要被逮到学生会里做苦力我就完全高兴不起来。
总的来说,我讨厌学生会主要有三个原因。
其一,学生会的工作虽说并不是很累,但对于本就有些紧张的高中生活来说还是尽量不要涉及为好。
其二,现在有不少的人认为学生会干部会仗着权势为自己博得一些小福利或优待,加入学生会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不是很招人待见。虽说这对本来就已经名声我造成不了什么影响就是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学生会作为我与前女友相识相恋的地方,这种能让我回忆起曾经和她那段感情的地方还是离得远些比较好吧。
当然,我只是不情愿罢了。
在某位有着飘逸长发的‘ONE PUNCH超人’的威胁下,哪怕是地府我也只能走一遭。
就在我神游的时候,不负众望地,悠扬的下课铃终于响了。
等我回过神来,伪天津话老师已经消失了踪影。
啧啧,有这么‘尽职’的老师,我们的成绩真的是可以放心啊。
“还愣着干嘛,回家啊。”
已经整理好书包的祝渊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我的身旁,有些不满地催促着。
“抱歉,我今天晚上有事,你自己回去吧。”
双手合十,我让自己看上去尽量真诚地道歉道。
“难得啊,你居然放学有事?”祝渊一脸好奇地凑到我面前问道:“什么情况?”
“啊...这个嘛,不太好说呢...”
教室这么多人,总不能说我被高岭之花给约出去了吧。
那样的话,不仅是女生,连男生们也会开始敌视我了啊。
“怎么支支吾吾的?你不要吊我胃口啊。”
“就是那个...”
就在我思考如何摆脱眼前困境的同时,教室里突然喧闹了起来。
我有些好奇地看了过去,却看见教室门口处一个长发飘逸的美少女正双手抓着门框向里面张望。
是北宫羽。
虽然从今天的对话中我已经了解到她根本和高岭之花毫无干系,但也没想到她竟会选择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
四目相对,她立马向我挥了挥手,然后快步走来,轻声说道:“居然让女孩子等你,你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呢。”
“你过来干什么?”
“怕你不认识路耽搁太久,我只好亲自来找你。”
“我看你是想来制造混乱然后看戏的吧。”
北宫羽香舌微吐,耸肩的同时还不忘有些俏皮地做了个鬼脸,一副被发现了的样子。
可是由于我们两的谈话声很小,四周怕是没有什么人能听到。
我眼中的这番交锋,在他人的眼里可能就变成了渣男和女神间的打情骂俏了。
果不其然,隐约间,教室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议论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转头看向祝渊,说道:“不好意思,学生会找我帮点忙,你自己先回去吧。”
啊,祝渊同学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见他瞪大双眼,捂着嘴,一副非常吃惊地模样。
紧接着他便郑重地点了点头,走到我身边用力拍了两下我的肩膀,轻声说了一句话就跑开了。
“要一渣到底啊兄dei!”
在去学生会的路上,我始终和北宫羽保持着三米以上的距离,对于她发起的闲聊也没有丝毫回应。
“为什么不理我了,生气了?”
在学生会已经出现在视野范围内的时候,北宫羽回过头来,有些诧异的问道。
“是啊,很生气,所以请麻烦不要让我看到你的脸。”
“欸,为什么。”
“你以为是谁又把我被推到风口浪尖了?”
“我就是去教室喊了你一下啊,至于这么生气吗。”
“如果某人没有在班上装作一副和我很熟的样子,没有在班上亲切的喊我‘许仪小哥哥’,也没有在离开的时候直接拉着我的袖子将我拖出去的话,我现在应该心情没这么糟。拜你所赐我的评价都一落千丈了啊!”
一切都有够糟的,我已经无法想象以后我的校园生活会变成什么一副模样。
而罪魁祸首便是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
可我气愤的话语在北宫羽的耳朵里却变成了笑话。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非常开心的回答道:“没想到你在学校的评价还有下降的空间呢,那你可要好好谢谢我呢。”
“...”
不光心狠手辣,连脸皮都磨练到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了吗?
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这清纯的外表下居然是如此恶毒的灵魂,太浪费了。”
“没错呢,简直太浪费了。”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然后慢慢走过来,用指尖轻点着我的胸膛。
“你还真是有趣呢。”
这与原先话题毫无干系的话语让我愣了愣,然后疑惑道:“你又在自顾自地说些什么?”
“你跟别人都不一样,平时我也不是没有像今天这样戏弄过男生,但那些男生却都一个个傻傻地说没关系,然后故意装出一副非常绅士的样子。像你这样毫不顾忌的说着讨厌我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北宫羽语气虽然欢快,可从她的眼神中我却看到了一丝不悦,或者说,不屑。
那些带着虚伪的假面意图接近她的男生恐怕想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平时这种惯用的手段而被讨厌吧。
“可说实话,我还蛮喜欢的。”
“请不要把我同那些只知道拿下半身思考的猿类混为一谈。”
“你这么说会被别人当成性冷淡的哦!”
“所以这跟你有关系吗?”
“怎么这样,太过无情的男生是没有办法夺得女生好感的。”
“那就请你尽你所能地讨厌我好吗?最好是放弃把我拉到学生会。”
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北宫羽突然笑了,被从连廊中射入的夕阳所映衬,也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脑海中。
此刻,她的美,如诗如画。
如果是在初中,我想自己一定会无可救药的爱上她。
为她着迷,为她沉沦,为她疯狂。
这可惜,现在的我顶多只会被她略微惊艳到罢了。
“真的和杨老师说的一样呢,和其他男生完全不同。”
她抬起头,凝视着我的双眼,说出了让我今天最为震惊的话。
“作为破坏你平凡生活的赔偿,要不要考虑...和我交往下试试看呢?”
她的脸上浮现出迷人的红晕,有些娇羞的低着脑袋,像小猫那般惹人疼爱。
被她的美所惊讶,也被她的话语所惊讶。
看着在这灿烂的夕阳下美如一副画卷的她,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绝对不要!”
“欸!!!”
少女的惊呼声异常的刺耳,我甚至觉得自己的耳膜都有些疼痛。
“为为为什么?难道你是基佬吗!”北宫羽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我,语气十分急切,有些焦躁的说道:“不是我自夸,至今为止追求过我的男生几乎占的上一个年级男生总数的五分之一了,这还是排除那些已经有女朋友和长的太过奇葩不敢告白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不就成破鞋了吗?”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我只不过是被表白了,我还从来没交过男盆友啊!”北宫羽的面庞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变得异常的红润,手舞足蹈的竭力想要澄清自己。
嘛,这恶魔害羞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丝可爱的。
虽然不难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男生为她着迷。
可我显然与‘那些男生’不同。
“你究竟想表达什么啊...”
“就是说我很受欢迎啊!作为一个男人,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感觉吗?”
“下次说这话之前,还是先看看你自己保守的发育吧。我觉得你除了头发长之外根本就没有明显的女性特征。”
我面无表情地偷偷扫了一眼她的胸口。
小姑娘你要加油了哦。
如果按照现在这种趋势的话,你可能就要保持一辈子国中生的青涩了呢
不过对某些特殊人群这样好像更有吸引力。
“你可以尝试着练练胸肌,虽然不是软的,但至少比现在来的有牌面。”
“你!”北宫羽原本就通红的脸被我这么一说已经仿佛快要滴血了似的,她迅速地转过身,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无奈地笑了一声,我快步跟了上去。
“生气了吗?”
“没有!”
“怎么看都生气了吧。”
“知道你还问?”
我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的确,如果自己的某一部位被嘲讽的话,恐怕没有女性会开心。
“抱歉,我错了。你的发育非常的出色,让我很心动。”
“这么讲完全就像是在嘲讽啊!”
北宫羽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我看你完全就没有想要道歉。你根本没有反省自己身为我第一次告白的对象却拒绝了我这件事”
“你自己本来就打算甩掉我的吧...”
“欸?”
“明明自己只是打算等我同意之后把我甩掉,告诉我类似‘只是在开玩笑哦。’这种话,然后看我笑话吧。”
“不可能,你会读心术吗!”
北宫羽遮着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哪会有人对刚认识的人表白啊?而且再加上你及其恶劣的性格...连你说‘和我交往’的时候自己甚至都忍不住笑,我觉得还蛮明显的啊。”
“太在意细节的男生也是会被女生讨厌的!”
“都说了不要你管。”
“好吧,玩笑就到这。”
北宫羽难能可贵的做出正经的表情,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会选上你吗?”
“完全没有头绪。”
许仪同学究竟是做了什么孽才要受这样的罪呢?
全知全能的神啊,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因为我喜欢你啊。”
刚刚还一本正经的她在说出这句话后不禁笑出声来。
以为她要开始说正事的我真是太蠢了!
“说的太多我会当真的,所以还是免了。”
“当真了你就会和我在一起吗?”
“到那时我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你有多远甩多远。”
“性冷淡...”
“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很失礼的话!”
都是错觉啦。
大概是想要表达这样的意思,北宫羽有些俏皮的晃了晃身子,向后退了两步,再次伸出手来指向我。
“因为我们很像啊。”
太阳的余晖之下,少女的声音竟显得有些悲伤。
陌生感油然而生。
我突然回过神来,自己和面前这个少女才刚刚认识。
此刻正站在我身前的她,竟变得模糊不清,让人无法看破。
明明触手可及,却又恍若隔世。
隐约间...
我感觉到这是我终将去摸索的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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